饶金泉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，闻言，立马黑了。他又不傻，听到这里马上知道，自己被耍了。富贵山上，临光华门一侧，楼迪善站在那里，架起了望远镜。他的身后，两门重炮已经调转炮口，朝向了光华门方向。当他看到，本来聚在一起的谢承瑞和朱弘文等人分散离开，他举起右手，做了个击发的手势，喊：“全都有了，一发试射！”西侧山头，为数不多的大炮边上,炮团的兵们，神情集体凝重，就差在脸上刻上一个“哀”字，再涂上一个“恨”字了。日军后一波空袭之前，炮团伤亡不足一成；日军后一波空袭之后，炮团幸存者，不足二三。那么多好兄弟，一个多小时前一个个还生龙活虎,现在，他们或者全身血渍，静静地躺在地上；或者，被压在山石下面，只露出一点衣角。逝者的音容笑貌，幸存的兵们明明闭上眼睛就能看到、听到,可是，残酷的是，哪怕他们闭上眼睛，他们依旧真切地知道，曾经的战友，和他们已经分属两个世界。从此，他们的生活中，将再也见不到这些可亲、嬉笑怒骂的面孔了。“打！”两个炮长几乎同时沉声怒吼，两个炮手狠狠一拽发火绳，“空空——”两声发炮声交替响了起来。光华门，朱弘文听到，习惯性地掏出王麻子的毛瑟造，一边检查枪弹,一边喊：“全体都有了，检查武.器装备！”天上，小林冈次郎也被发炮声惊到，他将战机拉起，以便居高望远。他这边才将机身调整为与光华门城墙平行，“轰隆隆——”光华门日军阵地，曾经的工兵学校前有爆炸声响起，他眉头一蹙，自语：“1时间半、松井阁下、ぜひしっかり守ってください（一个半小时，松井阁下，请一定坚持住）！”稍后，他又自嘲地笑起来，自语：“私は紧张しすぎませんか?松井大队の戦力で、当面の中国军を落とすのは困难かもしれないが、しかし、守备をして、ほほほ（我是不是太紧张了？以松井大队的战力，拿下当面的中国军队也许有一定困难，但是打防守，呵呵）！”光华门日军阵地，一个被炸塌一半的教室内，大队长松井直树少佐本来正埋首地图，在用尺子丈量着什么,被炮声惊动，他立刻直起身子，侧耳倾听。然后，爆炸声才响起，他冲出去,跳上门口的弹药箱，架起了望远镜。炮击弹着点距离他大约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，中间隔着三道战壕。爆炸的余音里，他喊：“命令,戦闘の准备を（传令，准备战斗）！”“哈伊”马上有人大声应道，然后，一个大尉跟出来，喊他：“（贵下）阁下！”“向こうの中国军は狂った!これは彼らの最后の狂気です!连帯部によると、紫金山の行き诘まる绝好の机会に、我々松井大队は、光化门の敌をしっかり引き缔め、ユナイテッドの主力が来るまで待ち続ける（对面的中国军队疯了！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!报告联队部，就说，这是打破紫金山僵局的绝佳机会，我们松井大队，会牢牢拖住光华门之敌，直到联队部主力赶到）！”“哈伊！”楼迪善亲自指挥的炮击，不仅打得准，而且打得极具针对性。“轰隆隆——”随着一个个火球爆开，日军的固定火力点梯次被清除，日军阵线，很快被炸开了一道宽度在五十米左右的缺口。炮击开始，朱弘文踏上赵才根常用的弹药箱，右脚蹬住壕沟壁，架起望远镜观察敌军阵地。望远镜的镜头里，日军阵地分外清晰。距离已经被占领的工兵学校大约四百米的样子，四道战壕加上若干交通壕，将整个战场切割成了若干个方块。战壕里，交通壕里，都有日军的火力点。这些火力点，有的清晰可见，有得相当隐蔽。而在105毫米口径的炮弹的轰击下，就好像退潮后沙滩上的石子一样，正逐一的显露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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