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想主义者，没有最后的理想和信念支撑，那种痛苦，会让一个人彻底崩溃。
不过为了儿子，她还是说了那些狠话。
当时她说完那些话就后悔了，她记得很清楚，当时杜冠东直愣愣的看着她，表情和眼神极度复杂，嘴角颤抖。
跟她对视了好一会儿，才默不作声的返身回到书房，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满几大书架的书和笔记发呆。
一坐就是整整一晚上，一动不动，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等她第二天气过了，冷静下来了，准备回家跟杜冠东道歉的时候，下班来到书房，却发现杜冠东正在沉默的把书和笔记装箱，贴封条。
她靠在门框上，看着杜冠东一本一本抚摸那些书的扉页，然后一本一本小心翼翼的放进箱子里，整整齐齐码好，像是在做郑重的道别。
看着杜冠东略显落寞的身影，那一瞬间，她泣不成声。
……
杜冠东从那以后，很少再进书房，即便进去，也是匆匆找到要拿的东西，匆匆出来，几乎不看码在一边的那些箱子。
每天准时准点上下班，有时候她加班晚，他会搭地铁过去接她，两人到超市或者市场上去买菜。
老夫老妻的，儿子都上大学了，居然还找到了几分小情侣的感觉。
要知道以前杜冠东下班早或者休假，通常都是待在书房里看书搞他的理论研究，从结婚之后就是如此，很少去接她或者跟她一起买菜之类的。
杜冠东踏实下来静心生活，这番变化，让童敏既高兴又失落。
因为杜冠东话越来越少了，有时候他们坐在客厅看电视，杜冠东的眼神都是空洞的，思绪早不知道飘哪儿去了。
有时候她在厨房做饭，杜冠东会盯着书房门发愣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有好几次她装作无意的提起关于航天的话题，或者提醒他看书，杜冠东都只是点点头，并不接话，仿佛自己完全听不懂一样。
……
原本童敏以为生活会继续这么平静下去，杜冠东和自己都会习惯，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个年轻人，邀请杜冠东去他的航天公司上班。
杜冠东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，跟陆羽确认到：
“航天公司？你确定是航天公司不是航空公司？”
陆羽不知道杜冠东两夫妻心里的想法，无比肯定的点头：
“航天公司。”
杜冠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，末了抬头问陆羽：
“我能不能问问，你怎么会找到我的？”
陆羽笑着说起了那几篇论文的标题：
“这些论文，杜工有印象吧？”
杜冠东自己写的论文，而且这么些年，也一直在这个基础上做理论研究，怎么可能会没印象？
就连童敏听着都有点耳熟，微微侧脸观察杜冠东的表情。
杜冠东看着陆羽：“所以你是通过这几篇论文找到我的？”
陆羽回答道：“不错，能在二十多年前就有那样长远的研究眼光，这样的人，可不多见。”
杜冠东先是猛地捏紧双拳，绷直了脸，隐隐有点颤抖，随后深呼吸了几口气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，自嘲似的笑了笑：
“谬赞了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，呵。”
陆羽摇摇头，看着杜冠东认真的说到：
“这我可不敢同意，航天嘛，干的就是不切实际的事。”
“别说宇宙了，也别说银河系，就是太阳系，我们现在了解的都还远远不够，连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都算不上，哪儿来什么实际不实际的？”
“重要的是敢不敢想，去不去做。”
“杜工，你是研究航天发动机的专家，甚至在我看来，你是这个领域眼光最长远、最厉害的专家，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。”
杜冠东看着陆羽年轻坚毅且自信的面孔，想到了自己读书和刚毕业的那会儿，又想到后来种种遭遇，现实的屡屡受挫，没来由的一阵唏嘘，笑叹道：
“呵呵，我年轻的时候，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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